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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春节,渐行渐远却无法忘却的记忆_感悟人生_!

发表时间:2015/05/17 00:00:00  来源:原创  作者:admin  浏览次数:1027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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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琳琅满目的年货开始占据乡村集镇的每一条街道,老乡们仿佛约好了从今天开始活跃在市场上,一向干瘪的腰围里开始鼓鼓囊囊,一伸手就是百元的大钞,仿佛都在为扩大内需抵制后金融危机时代做贡献。天气异常的冷,但集市上却充斥着火爆场景,人潮汹涌,摩肩接踵,过路的拖拉机被困在街心,突围不得,黑烟喷吐,摩托车成为一种负担,在密集的人群中失去功能,与此同时,一街两行艳丽柔软的羽绒衣将大姑娘小媳妇的眼睛火辣辣的吸引,五彩斑斓的塑料器具在太阳光下别样耀眼,不时传出一两声大减价的吆喝,红彤彤的春联俨然胜过深秋的山色,那些脸色如柴,身板硬朗如石的老乡们肩扛手拉,将大堆的年货往家里运。
  游走在人声喧哗,群情沸腾的街市,我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,我的眼睛,分明在找寻,找寻已经遥遥远去的故土风情,找寻渐行渐远的旧历年俗,找寻桃花般俏丽的容颜和那雪国浪漫的情调。
  我老家过年,最忙的是瞎子叔,家家户户杀猪宰羊都找他,去的时候,穿得极单薄,极破烂,烂棉袄用草绳裹系着,浑身瑟缩。但热水褪毛之后,就进入状态,甩掉破棉袄,嘴里叼着剔骨尖刀,手里操持着砍刀,一只眼,狠、准、稳,几刀下去,生息皆无,血腥一片,鲜肉一片。堪称绝招。三刀之后,瞎子叔割下一绺还在颤抖不停的生猪油,吸吸溜溜就进了肚,看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直惊呼,瞎子叔取过主人家放在小桌上的烧刀子老酒猛喝一口,老脸登时通红,额上青筋凸现,擦着嘴角连叫痛快!
  孩子们开始穿上新纺的家织布,铜钱那么厚,大人也不怎么严厉管教了,一个个在场圃上集合,串连环儿,打撬,推铁圈儿,比较内向些的小姑娘自己乐此不疲的踢着鸡毛毽子,还有几个调皮些的小家伙,甩掉棉袄,偷偷将上学期的课本撕下来叠成方形的纸板,猛力的摔下去,激起气流掀翻对方的就算赢,我弟弟很狡猾,总是习惯于用手拉住衣袖,以增加空气流量,时间久了,小褂子的衣袖都给打没了,战果倒不错,赢了整整一纸箱,晚上爱一个人在那里点数,直到睡着了,手还伸在纸箱里。
  那时候过年门上贴的对联都是揭来红纸找人写的,没有人要钱,最忙的是左邻秀才老四爷,用一方古砚磨墨,一手握住大狼豪的上端,一手粘着下巴上稀疏的长胡须,一边写一遍摇头吟哦:门对青山龙虎地,户纳绿水凤凰池;忠孝传家久,节义济世倡。遇到亲属当年下世的人家,三年内不能帖红色对联,黄色、绿色、紫色三年贴完才能转成红色,对于这些户的对联,秀才四爷也有神来之笔:种尔院内百棵树,守我堂前三年孝;有心思亲亲不在,无心过年年又来。全村家家户户排队等候,只听前面秀才干咳一声:“桂生家的,该你们了,把纸拿上来。”贵生家的便满含敬佩和感激匆匆跑过来,帮忙摊开一领红纸,任秀才四爷刷刷点点,激扬文字。
  我那年执意要自己写对联,因为那年考学落榜,害怕别人笑话,要在对联上表露心迹,从头再来,父亲拗不过我,便让我随性胡来,也不讲韵律,一笔一划歪歪扭扭写到:昔日太公垂钓风雨千古总共道之,今朝寒士读书雪霜万人应勿笑我。写好后,害怕人家非议,惶恐不安地匆忙粘贴到土坯楼门的门框上,跑到堂屋里坐着,心里七上八下,静听人家评论。果然有几个过路的中学生在门外念叨:这字写得太差劲了。大约秀才等不到我父亲去请他写字,倒是自己来了,在门外站着,捋着山羊胡须摇头晃脑大半天,对我恭敬让烟的父亲说:“好啊,好啊,这娃儿有志气,我算服了,一定是大才!”又冲着那些对我不恭的学生们说道:“燕雀岂知鸿鹄之志?”
  那时候,春节前后是相亲的好时候,我那年虽然学业荒芜,但在农村旧俗算是老大不小了,亲戚家便为我张罗了一门亲事,说是年三十来家里的,我听了一下子六神无主起来,因为我一直暗恋着坐在我身前的那名女同学。
  话要从几个月以前说起,那年高考落榜,我成了座级生,为了供我继续求学,家里卖掉了拉犁曳耙的老黄牛,妹妹也不得不中途退学,这给我的思想带来很大压力,心里经常焦虑和忧愤,所以时常徜徉在校外的小河边。记得那时候我特喜欢唐诗宋词,经常效仿填写,颇有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境况。心情莫名的悲哀,让人快活不得。
  秋雨连绵,仿佛烟雾,正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,河野上的烟树一如我寂寥的无奈,独自站成一种风景。风浪、树语、虫鸣。雨中青青的草。有一顶蘑菇般美丽的小花伞慢慢撑进视野,伞下,一双秋水般明澄的双眸。
  伊人站在那里,她那么静静地望我,美目里有明星的闪烁,她诧异于漫步雨中的浪子。我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,就如同三月飞花飘落的声音。伊人慢慢去了,我转过头去,正看见她的长长的黑发中点缀着一枚红色的发卡。
  伊人名叫阿兰。就坐在我的前排,我那时喜欢读杨柳岸,晓风残月之类的文章,阿兰便默默坐了,很专注地听。
  只记得阿兰后来转了身,问我一道数学题的解析方法。她端着书本,眼睛中很纯真的光芒,她的浏海很美,长长的睫毛眨动着。从来少与女同学打交道的我一下子窘迫起来,结结巴巴好大一会儿。阿兰微笑了,她说:“我还是没有听明白啊。”
  她很有分寸地转过身去,我的心却异常难受起来,我痛恨自己怎么这么无能,连说话都不会了。于是,我恭恭敬敬地用纸将那道习题详细做了一遍,轻轻递了过去。
  阿兰在看。我便在看她看,很专注和小心,生怕她还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。她一会儿就转过头来,见我正定睛地看她,她的带着感谢的笑意的脸上一下子飞上了两朵红云。我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好,一时六神无主,不小心拂掉了书本,便慌忙的去捡拾。
  这是我与阿兰相识至终唯一的一次交谈,多少日子过去了,阿兰的声音还在我耳畔回响,如同流水琴鸣的悠扬悦耳。
  有一次,我与三友共进晚餐,赞峰君便提及他的感觉:“振远兄,我发现阿兰总在注视你。”另一友阿辉君也道:我也有发现啊。
  我很惶恐,但天晓得我心中多么高兴。我支吾道:“别瞎说了,我这一幅寒酸像;人家是在欣赏我的同桌建超啊。”
  阿兰,你可知道,从那时开始,有一种情愫缠绕我心头。
  我与朋友去河边的柳林游玩,阿兰她们也在,见了面,没有说话,我就激动的低下头去。
  我想对阿兰说话,说很多很多,于是我就常去路边的桥上等她,见了面却慌忙的抽出书本装作无所谓的样子,任凭阿兰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走过身边。
  阿兰家很富有,听说他的父亲是一个商人,曾经出过国。她家住在河边的一个小山村里,高低错落的房屋掩映在苍翠的树林间,每日她都自己走来上学,风风雨雨,从不缺席。在某种程度上,我认为阿兰具备超越男孩的风度。我曾经在同学印象记里这样描写阿兰:送走冬雪,迎来春光,绣鞋上落消香雪,笑容里浅开芙蓉。水瘦山寒,消不得女儿柔情,逆水行舟,偏要成江湖传奇。莲花出淤泥,净色比天女。
  总之我自己笨拙和幼稚的脑和笔无法描绘阿兰的美。曹雪芹称自己《红楼梦》中的美人说:其素若何:春梅绽雪;其洁若何:秋蕙披霜;其静若何:松生空谷;其艳若何:霞映澄塘;其文若何:龙游曲沼;其神若何:月射寒江。其实我以为:仙姑和黛玉的美都不如阿兰,仙姑本没有,虚幻且过幽;黛玉无气质,素净不矫健。而阿兰,她那种雅逸、坚强的性格和内在气质是怎样的令人难忘啊。
  我一直生活在一片单相思里,无法自拔。然而人生的风雨依然势不可挡闯进我的命运里来,将那些灿烂如歌的城堡淹没。
  就是那年的大年三十,家里人不再顾及我的意见,同意让那个名叫芬的姑娘来家里相亲。我的至亲们也都如约而至。家中气氛颇为隆重,他们见了我都一个劲地夸奖我,说我懂事了,长大了,很为我的今天高兴。
  我很想对他们说,我有美丽的阿兰。可是,阿兰,她答应过我什么了吗?人家从来没有向我承诺过什么,而我,又有什么资格在人前一提她那圣洁的名字?
  室内只留下我和芬姑娘了。我坐在那里,像一尊雕塑。“你,喝茶。”她说。
  “喝茶。”我说。长时间的沉默。
  “我们的事情……你觉得怎么样?”
  我抬起头来,她长得并不坏。但阿兰的面容历历在目,我仿佛看见了她那满含怨艾的眼睛。
  “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,就定下来好吗?”女孩子总喜欢踏实,她说:“咱两家都是老门老户。”
  我不能再说什么了,我说:“好,只要你不嫌弃。”
  她却到底不放心,红了脸颊,低下头去,声音越发的小:“我读书不多,你考上大学,会不会看不起我了?”
  “不会。”我说:“不过,今后的日子里,你如果遇见更适合你的人,尽管去选择,不要因为我的存在使你没有了选择的余地。”说了这些话以后,我自己也不仅为自己突来的激越而疑惑起来。芬用手抚了一下头发,她很有一些吃惊:“我怎么会这样没良心。”她把手交叉在胸前,她这样说。
  阿兰,如果阿兰这样对我说话,那将是怎样一种无与伦比的幸福啊。我举起杯子:“请喝茶。”她双手接了过去,轻轻呷了一口。
  在门外偷听的弟弟和大嫂子们发出了欢呼声,一下子涌进屋内,于是全家充满了热烈的气氛。
  午饭后,下起了雪。这是今冬的第一场大雪,漫空飞絮,顷刻间弥漫了村村寨寨,四野一片苍凉的白色。
  我送她离去,她一直不肯说让我停下,很久。但我终于站住了。我说:“我不送你了,再送,就要到你们村了,让人看见多不好。”
  她没有说话,一会儿,她才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绣花的毛线手套:“这是我自己织的手套,不太好,你用吧,冬天里写字会冻手的。”她怕我不肯接,便递在了我的手上。
  “不,你在家也很苦,我有,你自己用吧。”我把手套装进了她的口袋。应该得到的,总是很难;不该得到的,却竟然如此容易,难道人生真的到处矛盾。
  她走了。雪国,飘弥的大雪纷纷扬扬。远远近近地村舍,已经有孩子们在天空里放飞声音尖利的烟花。我依然掉转头,我想要再去看看和阿兰经常见面的小桥。我想要去挥手向付出了无尽思念的伊人做最后的独语倾诉。
  桥头站着一个人!是阿兰!我老远就看见她了。她正向我家住的方向眺望。我的心中,涌满了幸福的暖流,我要告诉阿兰,我对她的感情。不,不能,阿兰,从今以后,你我将只能是路人。我的眼泪开始漫无目的的流淌。
  脚下积雪发出吱吱声响。
  雪,在桥头的栏板上精心雕刻,柳丝包裹着冰雪,越加地莹绿。阿兰,你飘飞的黑发中掺几多银色的飞花。我接捧一抹雪屑,想把它溢到阿兰的手上,不想却湿在了我的手掌,化去一片冰心。
  看看更近了,我忙拭干了泪,怕她看见。
  她看见我了,忙转了头,装作欣赏雪景的样子,用手指在栏板上刻画着一只鸽子。我故意甩开手去,匆匆地走。
  我告诉自己:不要回过头去,任凭,雪国的柳林,冰雕玉砌地心迹莹澄;任凭,江河清冷的泪水东流依依,依依东流;任凭那河堤上的佳人啊,千种风情、万般怨艾。
  雪国黄昏,除夕的烟花灿烂了夜空,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,我躺在伤感的思想里,饮下了二十年来人间最为辛酸的一杯烈酒。炉里火光熊熊,仿佛我心底血脉,要在人生里找寻自由和尊严,挽救我被清贫无奈折磨的家园。年夜饭,热气腾腾的饺子里包含着父母的深情,我看着喜悦的父母,无法不向他们立下了新的誓言:我要读书。
  我转学了,我悄悄在夜晚离开,离开那片魂牵梦绕的地方,但刻骨的相思却一直俘虏着我情感脆弱的理智。
  一年之后,我考取了北方那所最高的农校,终于成就了秀才四爷所说的:村子里第一个走出黄土地的人。老秀才拄着拐杖来送我:“娃啊,我六十年的梦想,你一朝实现,我送你就等于送自己。”他说,有十万八千里鹏程云路等我展翅高飞,他那枯涸的笑容里埋藏着岁月的峥嵘和苍凉,因此,我只好凄苦的笑了。
  而那个芬姑娘,我走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人妻,而且听说她做母亲的日子也不远了。我在心里祝福她。
  芬是个要强的女孩子,她的手巧,针线活尤其好,素日里自己做了绣花的衣服鞋袜去集市上卖,总是一哄而散,四乡八寨小有名气。自从那个春节过后,芬总去我家,帮忙干活,但却再没有见到奔波在外的我。后来,芬对我的家人说:老大不小了,怕我变心,不如我别上学了,让我回来,一起到街市上开一间小裁缝店,相互扶持,一生图个平安。
  我没有听她的,因为我已经在身不由己的世界里一往无前,同世俗和自己的思想战斗,我没有回头路,我要对得起所有我深爱着的亲人。
  芬流泪了。她说她无法留下我,因为我注定就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浪子,即便是留得住我的人,而我的心也依然在远方浮游。
  芬离开了。在一个红叶闪烁的季节嫁了一个知冷知热的好青年,听说他们夫妻二人的生意做得相当成功,我心里因此有些安慰。而那个红颜醉人的阿兰,竟从此再无消息。正如我在一篇散文里所写:“山高水长,我们走向了相反的方向。你的书信,找不到我浮萍般漂泊的居所;我的眼光,也看不见你河流般远去的孤帆。”
  我在烟雨茫茫中奔赴未知的前路,依然孤身行程。
  这一去,竟然从此,将难以割舍的故土长期分离,夜梦里醒来,经常有割心割肝的痛楚。
  岁月倥偬,将我带向中年的行列,天涯黄昏时常有故乡的歌声遥遥传递,仿佛召唤浪子的回归。
  今天,新年又来,独自辗转于金钱交易、喧哗繁杂的闹市,将眼睛仰望天空,犹见渐行渐远的那年那月那春节,仿佛看见故乡的新年炉火红啊,欢声笑语里,氤氲的乡情醉人,璀璨的烟花缤纷闪耀在飞雪的夜空,一盏风灯在檐下摇曳,照亮风情万种的佳人再将相思的诗篇吟哦成不朽的经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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